忘归

　　第二章 月彤和小灵子

　　

　　打开门之后，是一辆马车，上面满满登登的放了好多东西。拉车的老马正安静的嚼着干草。老马旁边站着两个人，一男一女，男的正牵着辔头的缰绳，衣服不知道该拴在哪里的表情。而女子站的位置比较靠前，应该就是敲门的人了。

　　少侠从门里出来，问道：“请问，你们找谁啊？”

　　女子端庄优雅的行了一礼，回道：“我们二人是来找少侠您的。”

　　少侠心里更奇怪了，他在想在这里购置宅院也就是一两个月的事情，连故交好友都还没通知，谁这么消息灵通？少侠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测，但也不敢肯定，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，区区江湖草莽，那个人哪里有时间关心。

　　少侠指了指自己，“找我？”

　　女子点头，“是的。婢子月彤，及太监小灵子，拜见新主子。主子万福。”说着两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，开始磕头。

　　少侠哪里见过这阵仗，就算见过，被磕头的人也不是他啊。赶紧上前两步，把正磕头的月彤和小灵子给拽起来，“快起来，快起来！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。”虽然这个宅院是新置办的，但好歹椅子桌子还有两把，坐在椅子上总不会动不动就下跪了吧，少侠天真的想。

　　低着头的月彤慢慢地眨了一下眼，心里想的却是：这位少侠真是心软又轻信，难怪殿下要把她派过来。

　　不用月彤招呼，小灵子就把老马拴在一旁柳树上，也不担心马车和东西被偷，毕竟四周都是成王殿下的眼线，谁敢偷到成王殿下头上，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。

　　进入宅院内堂之后，月彤与小灵子坚持自己只是奴仆，说什么也不肯坐下。

　　少侠无奈，只好开门见山，问道：“是成王殿下遣你们来的吗？”

　　这一句话出口，少侠周围轻松气氛立刻变得沉闷起来，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压抑。

　　“是的，知道主子要买宅子的消息开始，成王殿下就在府里筛选仆人了。”月彤躬了躬身，如实回答道。

　　“不用叫我主子。你们回去跟成王说：好意心领，但我不接受收买。”少侠咬牙切齿，最后一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。少侠本就容易冲动，若非经历太多，磨练了毅力，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弹飞理智，冲到西陵城里，拽住某人黑色华服一边摇晃一边大吼——你又打什么主意啊！？堂堂摄政王不关心军国大事，却来关心我一个小百姓买宅子没有仆人！？

　　虽然现在遏制住了冲动，但少侠觉得这种事儿多来几次，他就不是额上冒青筋而已了。

　　“少侠请息怒，听月彤说几句。”这时候不敢触怒新主子，月彤很知变通的改了一下称呼。跟站在旁边被迁怒一下就瑟瑟发抖的小灵子不同，月彤稳重大方，处事得体，在宫中颇得成王信重，是一位能力出众的下属。所以即使被要求‘退货’，月彤面上也不见一点儿异样。

　　不等少侠答应，月彤立刻接着道：“月彤不知道少侠与成王殿下之间有过什么样的不愉快，但月彤并非殿下派遣出宫，而是自请离开西陵城的。”

　　“有什么不同吗？”少侠皱皱眉。

　　月彤淡淡一笑，只是笑容带着一点苦涩，“少侠从未在宫中生活，自然也没体会过宫中的步步惊心。在宫里不能跟任何人走得太近，因为你不知道，什么时候会就被对方牵扯送命。甚至不小心打坏一只碗，碰碎一只碟儿，就会被贵人们杖毙……”月彤停顿了一会儿，似乎是在努力平复感情。

　　“婢子年纪不小了，早没有年轻宫女那样一步登天的奢望，与其继续留在宫中小心翼翼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，还不如离开皇宫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。但……”说到这，月彤轻轻叹了口气，道：“婢子已经知道殿下太多事了，即便离开皇宫，也没有什么区别。只有来少侠您这儿……”

　　“我？”少侠不解的挑眉。

　　“是的，”月彤看着低眉顺眼，实则不卑不亢，道：“您就当作可怜婢子，将我们留下吧。”

　　“这……”少侠已然信了月彤的话，但事情牵扯到成王，他不由得疑神疑鬼，有些犹豫。看到一直低着头的小灵子偷偷抬头看他，少侠忽然问道：“小灵子呢，你为什么被送过来？”

　　“回禀主子，奴才也不知道。”小灵子如实回答，脸上是与回话如出一辙的疑惑，“成王殿下待奴才不错，他不知为啥把我赶出宫来，让我跟着主子您……”

　　少侠一听，顿时傻眼了，这下他真猜不到那个人心里打什么算盘了，如果小灵子也像月彤一样临危不惧，把缘由说出个子丑寅卯，他反倒是可以下定决心婉拒。送这种心思深沉的仆人来，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！但……

　　少侠想了想，直白的试探道，“你，是成王派来的眼线吗？”少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得到答案，不过意料之外的，他真的听到了回答，令他生出搬家冲动的回答。

　　小灵子摸了摸后脑勺，不太好意思的说：“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眼线，不过确实有很多人盯着这间宅子，也不知主子您有什么好盯的。”

　　少侠僵硬的转过头，问月彤，“那你呢？”

　　月彤躬了躬身，道：“婢子确实是成王殿下的眼线。”

　　听到月彤肯定的回答，少侠反而没有开始的震惊和紧张，他咽下一口唾沫，说道：“你们这样直白说出来，真的没关系吗？”

　　月彤抿嘴一笑，道：“主子且安心，来此之前成王殿下就吩咐过我们，如果少侠问起来，必要据实以告。其实主子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些，我与小灵子总不能跟着您满大荒乱跑，便是眼线又能有多少意义？不过是殿下想知道您过得好不好，您若厌烦这种事，月彤少出现在您面前就是。”

　　“啊……嗯，”少侠明显没听进去月彤说的话，他半低着头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。但既然没有激烈的反驳，自然是不打算将两人赶走。

　　月彤朝小灵子使了个眼色，一起安静地退了出去。